2014年3月26日 星期三

《省思》親愛的長輩們,30年前你們守護我們,現在換我們守護台灣。那一夜,即使你外圍旁觀,即使你螢幕前陪伴,那樣的焦慮與恐懼仍是前所未有,你徹夜未眠,天亮之際,終於承認自己也受了傷。














佔領立院第八天。儘管經過昨天鎮暴警察的施壓,但駐守於外頭的人潮不減,精彩的塗鴉及標語創作遍佈,對於秩序的管控似乎又更嚴謹些。隨意坐下,有人傳來麵包飲水,有人用推車拖著一大只銀色金屬桶於通道巡走:「熱豆漿喔,有人要熱豆漿嗎?」有人問你:「需要丟垃圾嗎?」「需要防蚊貼片嗎?」
 
唯有柏油粗糲。
 
在行政院濺血驅離前,你印象最深的一次恐嚇經驗,是行走於暗夜的人行道,後方一輛機車緊挨著你大鳴喇叭,這是人行道耶,自認理直的你回頭大喊:「逼撒洨啊!」語音未落,兩人把車一拋,跳了下來,手持安全帽,你首次領會,原本用來保護的工具,竟然可以當作攻擊的武器。
 
駕駛咆哮些什麼你已經忘記,但駕駛後方的那張臉,眼神陰冷,嘴角似揚非揚,讀不出任何情緒的五官間,凝縮著一種失溫脫水的無情。你知道他無所謂。就算是傷人殺人,他都無所謂。那張臉,讓你在後來好幾天每每想到仍不寒而慄。
 
那張臉,昨天再度出現於暴力鎮壓中。他們身穿一身黑硬武裝,將你拉入暗巷密室,用膝蓋頂住你的喉頭,直至你快要喘不過氣。他們將你包圍,使勁踹你腹部,向你的頭揮下警棍。你沒有機會反擊,你甚至放棄身體,但你緊緊護著手中的紀錄器材,裡頭有你的觀點,你的信念。
 
這是台灣嗎?潮濕路面,哭泣尖叫聲四起。這是台灣。鎮暴警察其實不只出現在這裡,「鎮暴」的概念更接近一種態度:接獲命令、執行命令的簡單迴路。粗糲一如柏油,之間沒有多餘岐出,沒有蔓生的可能。
 
鎮暴者是社會裡穩穩的一群,壓制異議,成就國家乾枯的安定,當他們合法施行暴力,我們成為手無寸鐵的暴民。潮溼路面,哭泣尖叫聲四起。
 
即使你外圍旁觀,即使你螢幕前陪伴,那樣的焦慮與恐懼仍是前所未有,你徹夜未眠,天亮之際,終於承認自己也受了傷。
 
 
 
佔領立院第八天。轉運站外停著一列計程車,站在最前頭的司機一看到你:「要去立法院嗎?」啊,是!「來來來來。」啊,我,我走路去就好了⋯「免費的免費的。」笑瞇瞇喚出另一名紅外套的大哥,他每天都會載十幾趟「立院專車」,司機們反對黑箱服貿的方式。
 
開向青島東路。「用走的,很遠捏。」他說。「慢慢走,會到的。」你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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